余光中谈散文

    □ 明前茶

    2008年金秋，80岁的余光中先生偕妻子范我存女士，悄然回到他度过青春时光的母校——南京大学，向中文系的同学们讲述为文的意蕴和奥妙。

    他那天演讲的主题是：“散文不是‘小摆设’，要成为炼丹炉里飞出的新雏凤”。大意是说，他写散文整整比诗歌晚十年，当他开始涉足散文的时候，评论界都斜眼睨他，认为这是诗人练功走火的标志。

    在世人眼中，散文多半是一种忸怩的缩微盆景，必须是桃核上玩雕刻，米粒上玩书法。余光中以桀骜血性，挥手把这类死板规章都赶开，他声称要“剪掉散文的辫子”，要把“五四”以来的白话文倒回到仓颉的风火炉里去，调整阴阳，浴火重生，让中文这只老凤凰蜕化出一只新雏凤。为了这个目的，余光中取法音乐、绘画、雕刻、电影，突破一切条条框框，把我们习以为常的表达压缩、槌扁、拉长、磨利，把它如拉面一样拆开又并拢，折来又叠去，奋力地甩荡，起舞般抖散。

    他说，相比腾挪词语，排布节奏的技巧，自己宁愿相信是情感的颠沛跌宕成就了不一样的文气。我们中国人说，近乡情怯，其实，靠近任何梦寐以求的事物时，我们都会有“情怯”之感，这个时候我们非但不会涕泪交集，反而会极为质朴、安静。此时，你只要读准自己的心，把情感有节制地流露一二，好文章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