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查晶芳

    我坐上午八点四十的公交去学校时，总能碰到那个老人。我们同一站上车，他先我一站下。

    老人看上去八九十岁了，肤色黝黑，脸上沟壑纵横，极瘦，身子佝偻得厉害。他经常戴一顶黑色的毛线帽，穿着一双污渍斑斑的黄“力士鞋”，枯枝般的手腕上晃荡着一块粗链子手表。老人走路像是在“移步子”，两脚始终在地面上拖着。让人不解的是，他走路都歪歪倒倒了，还每次都拎着一大篮子菜，颤颤巍巍地往前挪着，嘴里“吭哧吭哧”地粗气直喘，听得人心揪得慌。看他上车，更是艰难：他先抬起一只脚，慢慢放在踏板上；然后一只手撑着门框，再抖抖索索拎起另一只脚；歇个几秒，才能抬脚上另一个踏板。这过程中，那只装满了菜的篮子还一直在他手上拎着。

    看他那举步艰难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每次，我都先把他篮子拎上车，让他空着手上车轻松点；等他到站时，帮他把篮子拎下车，再扶他慢慢下来。老人下车后，总是双手合十，对着我连连作揖，口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司机一看到他上车就头直摇，说，这老头比人家上班的还忙，上班还有双休日，他连周末都要上街买菜，年纪那么大了，看着吓人，家里难道没子女吗？确实，我也很疑惑。

    前不久，我得到了答案。

    那天，我比平时略早到了站台。老人正坐在候车椅上，他两脚间搁着那只装满了菜的篮子。看到我，他咧着干瘪的嘴笑了。您又买菜啊！我笑说着坐在了他边上。没想到老头突然看着我，大声来了句：你是个好人！我不由笑出了声，顺势就问他，为什么每天买那么多菜。“给姑娘啊！”老人说着，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姑娘都要啊！”我怔住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寡老人呢。“那她们怎么不自己来买菜啊？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天天上街？”听了我的话，老人沉默了会，接着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凑近了听，他说的是：她们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