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韦耀武

    时光如水，日子是那撑篙人，季节的小舟顺流而下，不知不觉就到了冬。到了冬天，我就想起了祖父，想起了忍冬。

    祖父是个老中医，幼小的时候，我就常跟着祖父上山去采草药。故乡的山野，生长着各色的山果，还有俯拾即是的各种中草药，天冬、麦冬、党参、半夏……最多最常见的是忍冬。

    忍冬，又名“金银花”。据《本草纲目》载，忍冬的花初开为白色，慢慢变为黄色或黄白相间，因此，李时珍老先生以“金银花”记叙之。其实，“金银花”的名称最早出现在南宋的《履巉岩本草》中：“鹭鸶藤，性温无毒，治筋骨疼痛，名金银花。”金银花一蒂二花，花生于叶腋下，两朵花蕊伸长在外，成双成对，形影相伴，似鸳鸯对舞，不离不弃，因此又有美称“鸳鸯花”。有诗赞曰：“天地细蕴夏日长，金银两宝结鸳鸯，山盟不以风霜改，处处同心岁岁香。”

    尽管“金银花”这个名字颇有诗意，但我还是更喜欢它的本名“忍冬”。冬日，一场寒风把树身上的叶子尽数剥去，树裸身而立。鸟缩在巢里，听外面北风呼啸。大多的人们不再出门，三五知己，围坐炉前，一杯一茶，尽品生活的美好。植物们蛰伏在冰霜雨雪中，静候着春天的到来。忍冬匍匐在地上，枝丫上，蜿蜒的藤蔓迎着风，栉着雨，裹着雪，风吹不折它，雨淋不坏它，雪冻不住它。忍冬知道，只要忍过了冬天，春天徐徐而来，那就是它生命涅槃之时。

    忍冬的花期一般在每年的春末夏初，花蕾绽放时，藤上会开出一朵朵银白色的小花，一至两日后，银白逐渐转黄，一朵朵漂亮得似一只只金色的小喇叭盛放在枝头。微风拂过，花朵们翩翩起舞，似一群快乐的少女。忍冬药用价值很高，《神农本草经》载：“金银花性寒味甘，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化瘀之功效……”少时每年这时候，我都要上山去采摘。忍冬花开后，如繁星般缀满了山间，一眼便可以看到，根本无需费力去找寻辨识。采摘也相对容易，小半天就可以采上一小篓。采回来的花交给祖父，晾晒加工后就是一味上好的成药。

    那一年创业失败，身上所有的钱都赔得一干二净，我去了一个工地打工，帮人提灰桶。一天十多个小时干下来，腰酸背痛，腿像灌了铅，迈都迈不动。下班回来还得自己做饭，实在不想动，就吃一碗清水泡白饭，日子过得心灰意冷。最困难的时候，我走到了湖边，只要再向前一步，人生便到了终点。这时候，我想起了祖父，想起了忍冬。祖父的话犹在耳边：人生就是忍，要学那忍冬，忍过了冬天，春天就来了。于是，我咬紧牙关，终于走出了自己人生的冬天。

    好一株砥砺风霜的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