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仁成

    大学毕业三十年，很多同学失去了联系，再相聚时，更改的不但是容颜，每个人的工作环境以及社会地位都有了天壤之别。当初分配到乡林场和乡林站的两位同学当了大学教授，其中一位还当了学院的一把手，另一位分到县林科所的当了副厅长，而当初被分配到一些所谓好单位的，依然在原来的单位，不温不火地做着一个小职员亦或小科长。毕业三十年聚会，两位教授理所当然成了同学们关注的中心人物。

    一番觥筹交错、热闹喧嚣后，那位在某名牌大学当教授的同学给我讲了当时的境况——

    按照“哪里来回哪里去”的分配原则，他被学校派到了市里，市里又派到县里，县里到乡里，最后分到了乡林场。林场位于三个乡的交界处，属于三不管的穷乡僻壤地带，离乡里二十多里。没有班车，只有一条方便木材运出山外的羊肠小土路七弯八拐地通到有几间平房的场部。没有食堂，吃饭得自己做。那时还没有现在流行的电炊具，烧的是柴火，烟熏火燎的。即使有电器也不能使用，因为电压极不稳定，一只百瓦的灯泡经常只能发出萤火般的光亮，手电筒成了照明的必备用具。

    买米买菜都得推着自行车去二十多里外的乡里，大米还好能存放，驮上山两袋米吃了两三个月，可是菜存放不了几天，于是他只得学着其他工友一样，在林间找一块空地，开了荒，种点丝瓜豆角小葱白菜之类，以求自给自足。工作上除了巡山防火，基本没事可做，大学四年学到的知识根本无处施展。

    最寂寞难熬的还是晚上，要么随几个年龄大的工友喝酒瞎侃，要么拿着手电筒在昏黄的电灯下看看书。可是看不到半小时，眼睛就撑得酸涩发痛。过了两个月这样的生活，感觉自己快发疯了，于是决定一定要离开这里。他找来了一盏矿灯，又去了趟市里，买回了一大堆参考资料，开启了不分昼夜地考研模式。两年后，他如愿以偿，考取了这所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了教。

    “人生啊，就像一味中药，得通过煎熬，才能提取精华。”一番畅聊后，他深有感触地拍了拍我的肩，“我得感谢那时那些艰苦难熬的日子，让我下定决心走出大山。”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卧薪尝胆的勾践，破釜沉舟的项羽，也想起了乐不思蜀的刘禅以及成天庸庸碌碌满足于喝喝茶水看看报的办公室生活的我们。我们大部分人都做了温水里的青蛙，安于眼前的温饱，养尊处优，慢慢地失去了斗志，一旦环境恶化，毫无反抗能力，或随波逐流，或寿终正寝。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黄山上的迎客松都生长于嶙峋的峭壁之巅，枝干经受了冬风的梳理，寒流的熬煎，才成其为这边独好的风景。

    人生就像中药，需要煎熬的。熬出水分，倒掉渣滓，才能医己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