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学军

    夜晚散步，经过一盏路灯，我停下，情不自禁地对街边的路灯洒下来的昏黄灯光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

    说起路灯，似乎总和“昏黄”二字连在一起，文章小说里如果不加入“在昏黄的路灯下”，就不够文艺，不够浪漫，仿佛只有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切情节才可以顺理成章地展开。

    人生中很多重要的记忆片段，都是跟昏黄的路灯相牵连的。有时温暖，有时悲凉，有时却放空无感。

    记得临近高考的那些夜晚，学习到午夜时分是常有的事，累了，就和室友们站在寝室的阳台上聊聊天。早已不记得我们说过多少话，只记得徐同学指着一盏路灯对我说：“看，它睁大眼睛看着我们，好像在说话。”我兴奋地回应道：“是啊是啊！”我俩忽然就安静了，当时的世界，远处的路灯在我之外孑然伫立，我在路灯光芒之外无目的前行。好在青春年少的迷茫时光，总有人陪你度过，最幸运的是多少年之后那个人依旧还在。

    虽然路灯在我们的生活里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但我们还是很容易忽略它，白天得不到一点点的关注，夜晚也同样默默无闻。华灯初上夜未深，大二那年的平安夜，雪花如期而至。南方的同学沸腾了，挤在窗边大呼小叫，盼着晚自习的结束。而我简直就是“宠辱不惊”啊，途径宿舍的台阶时，仰头看雪花穿过那暖暖的路灯，从树叶中散落，一片一片，分外浪漫。那是我大学阶段最深刻的记忆之一。那晚之后，我就经常趴在阳台上看那盏路灯，凉意十足的雨夜，寒气逼人的冬夜，昏黄的光，照落在小范围地面上发出的光芒，会像无比深爱的恋人回眸一样带给我温暖与平和，甚至还会带来慰藉。偶尔有一对对的小情侣站在路灯下，身上好像落满了光，那光轻轻拥着他们，好似黑夜里的守护精灵。

    被时光裹挟着往前走，以为一切都是老样子，其实一切都已经悄悄改变了。工作之后，才发现这世上有加不完的班，打不完的电话，见不完的客户，开不完的会。“做你入夜时分的路灯。等我的光灭了，于是你的天亮了。”在生活压力无孔不入的现实面前，片刻的安静似乎成了难得的奢侈。加班回去的路上，路灯照得影子深长，忽然就想起了网上流行的那句话：“蹲下来摸摸自己的影子，对不起，你跟着我受苦了。”事实上我是没这么矫情的，我习惯般地抬起头，这样眼泪就没那么容易流出来了。

    我喜欢每一个有路灯的夜晚，不管是城市还是乡下，夜幕降临之时，那温柔的灯光，在眼睛里舞动。

    市中心的主干道，最近重新进行了亮化工程，原来昏黄的路灯被高色温的冷白光所取代，明晃晃的，似乎连一只跳蚤都无处遁形。我也无法在黑夜中自在驰骋了。如今越来越多的地方，都用上了节能灯，白白的光，照耀着这座城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