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军 文
许山豹的父亲想虔诚地忏悔,但僧人们却有意无意间与他保持一定距离。一定是自己身上的杀气太重,惹得僧人们躲避不及吧。许山豹的父亲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严重的鄙视。这位前清秀才开始无比怀念那些惨死在他屠刀下的四书五经,他需要僧人们超度自己,但这个发自肺腑的请求被严词拒绝了——活人怎么超度,七个僧人觉得许山豹的父亲可能疯了。他们把这归结于业障深重,这是一生杀戮无数的屠夫必得的报应,僧人们爱莫能助。
许山豹的父亲发现,超度亡灵的仪式完成后,僧人们快速地离开了,这让他感到有些恐惧。毫无疑问,他需要一根救命稻草,就像快淹死的人需要一块木板一样,许山豹的父亲抓住最后一个离开的僧人,向他打听屠夫死后究竟会变得如何。这个僧人急于摆脱,立即告诉许山豹的父亲说:“一家人中如果有一人操持屠夫、猎人等杀生行业,则此家中人人均当堕地狱一次。若山谷中有一人杀生,则整个山谷不得吉祥。”许山豹的父亲听了,如五雷轰顶。
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儿子许山豹。这个曾经的屠夫,现在的职业军人,既杀过猪又杀过人,死后该如何超度呢?那个急于摆脱的僧人听闻许山豹的父亲如是说,脸色大变。他告诉对方,像这样罪业深重的人他们小庙僧人是无法超度的。如果真有诚意,他建议许山豹的父亲去五台山延请高僧施法,或可一救。
“简·爱”事件后,慕容楚楚除了被叫去谈话以外,并未受到进一步的处分。一切烟消云散,花好月圆,慕容楚楚的个性做派与部队铁的纪律之间似乎没有产生强烈碰撞,所谓浅尝辄止。但是谁都没想到,更严重的事件已经呼之欲出,就潜伏在文工团的女宿舍,在一个没有一点儿征兆的夜晚。
那个夜晚,文工团女宿舍一字排开大通铺。十几个女文工团员正在做入睡前的准备。慕容楚楚脱去军装外套,着白色衬衣衬裤,姿态优美地钻进被窝。金子硬拉她出来:“慕容姐,别想蒙混过关,今晚的故事会还没开始呢,大家伙儿可都等着呢……”其他文工团员也起哄说:“讲一个,讲一个。”
慕容楚楚重新钻进被窝:“别闹。故事会取消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金子猜测道:“怎么?挨团长训了?别理那个老古板。整天板着个脸,好像全天下他最革命了。别忘了,我们这是文工团,蹦蹦跳跳真可爱……”
金子做小白兔状,把大家都惹笑了,慕容楚楚也莞尔一笑。金子趁机道:“别怕,慕容姐,我们都支持你。大家伙儿说支不支持啊?”众文工团员:“支持!我们全力支持!”
慕容楚楚还在犹豫。金子继续鼓动:“再说了,这是咱们女宿舍,团长还敢闯进来呀,他要真闯进来,我们就高喊流氓来啦……流氓来啦……”众人笑不可支,慕容楚楚不笑:“别闹了,大家早点儿睡吧。团长也是好心。我无所谓,万一你们受牵连,我的罪过就大了。”
金子又激她:“哼,慕容姐说得好听,什么无所谓,我看你最有所谓了。我们都不怕受牵连,你怕什么……不敢讲就是不敢讲,别冠冕堂皇地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
慕容楚楚从被窝里蹿出来:“谁怕了?谁怕了?讲就讲。我今天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