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爱丹

    父亲走了，再过几天就是百日祭日。父亲走得急促，没留下只言片语。这段日子，我们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和无比的怀念之中。父亲一辈子操劳，陪伴我们成长，而我们陪伴父亲却很少很少，亏欠得太多太多。再也听不到父亲的电话了，吃不到父亲的炒鸡了，得不到父亲的教诲了……眼前交替浮现的是，父亲临走前眼角那泪水，那音容、举止、背影……

    父亲循循善诱，温情感化，我们怎么都忘不了。记得弟弟小学时，与同学追赶玩游戏，不小心将教室窗户玻璃打碎，当时很害怕，不敢回家，担心父亲训骂。傍晚，弟弟还没回家，父亲很担心，让我去找。我在学校找到弟弟，弟弟将情况和我一五一十地讲，但他就是不跟我回家，我急忙跑回家告诉父亲。听后，父亲着急地说，快去跟弟弟说，父亲不责怪他，快回来吃饭，不要饿了肚子。弟弟只好跟着我回到家，低着头，也不说话。

    这时，父亲走过去蹲下来，拉着弟弟的手，心平气和说，孩子，父亲知道情况了，没什么大事。但要知道，教室窗户玻璃是公共财物，人人都要爱护，既然打破了，就要勇于承担责任，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第二天早上，父亲带着弟弟去学校找老师，要求弟弟向老师当面道歉和赔偿，弟弟认错并保证下次不再犯错。老师对父亲说，“孩子知错了，认错态度很好，赔偿就不要了。”父亲诚恳地对老师说，孩子做错事，作为家长也有责任，是我教育不到位，借此机会向学校道歉，当场就把钱交给老师。从这件事，我们看到了父亲那有形和无形的力量，并融入了我们的生活、学习和工作，触动心灵，受益匪浅。

    父亲行胜于言，注重家风，教导我们知孝行孝。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对父母养育之恩的一种报答。这是父亲常挂嘴边的话。

    上世纪八十年代，奶奶不小心摔倒腿骨折，造成起居、生活等难于自理。父亲白天工作繁忙，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望奶奶，为奶奶敷药、端尿盆等。还陪奶奶说话，讲一些有趣的小时候的事，让奶奶缓解疼痛。当听说海口有一名医，能治奶奶的病时，父亲便四处打听找到医生。因奶奶行动不便，需请医生到老家为奶奶治病，但医生一听说不在附近，不方便就医，就给父亲介绍另一位有经验的医生。但父亲分析后，还是海口这位医生特长医治奶奶的病，于是，天天上门恳求这位医生挤出时间为奶奶治病。医生被父亲的真诚、耐心感动，并来到我们老家为奶奶看病治病。

    我们小的时候，家里生活十分困难，母亲为了要供我们上学，不辞辛苦、起早贪黑地养猪，以解决我们的学杂费。

    有一个暑假，母亲卖了几头猪，准备用于我们新学期费用花销，母亲拿着卖猪款，暗自高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不再为我们的学杂费发愁。谁能想到，偏偏这时候，父亲朋友的父亲病重住院到家里借钱。父亲深知，救急不救困，救命更火急，于是与母亲商量后将卖猪的钱全部借给朋友。一次，父亲得知医院有一病人急需输血，恰好血型吻合，便要赶去医院献血。父亲瘦小，同事劝他不要去，可没效果，只好又劝他先喝碗糖水，又被当即拒绝。献完血，父亲气色不好，同事感到心疼，但更感到钦佩。父亲的孝行，深深的影响着我们，渐渐长大后，深切体会到孝行，行胜于言，并能知行合一。

    父亲的鼓励和激励，成了我们一生前行的力量。小时候，父母有一段较长时间的分居生活，父亲在澄迈县机关工作，我们随母亲到离县城几十公里的西达农场生活。由于工作繁忙，父亲极少回来看望我们。一旦回来时，父亲就拉着我们问长问短，特别亲切。

    父亲让我们听母亲的话，好好学习，做老实人。对于我们的学习，父亲从来不提达到什么目标，超过谁家谁家的孩子，但要求我们尊敬师长，团结同学，勤于思考，完成作业，遇到问题，及时请教老师和同学。现在想起来，那是父亲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的智慧啊。很多时候，父亲让我们自己决定事情，自己想办法做事情，凡事要有始终，这也是父亲留给我们一份珍贵的精神财富啊！

    小时候，妹妹随叔公在澄迈瑞溪镇老家生活，直到上学年龄才到县城上学。由于妹妹语言不通，学习跟不上，产生厌学情绪，有时候还逃课。父亲知情后，马上到学校找老师了解情况，与老师促膝交谈，商量对策，还回家耐心地做妹妹工作，亲自送妹妹上学。不管多忙都辅导妹妹学习，鼓励妹妹多与同学沟通，还利用周末陪伴妹妹谈心交流讲故事。经过一段时间的陪护，妹妹慢慢适应，再也不逃课，学习也赶上了。

    父亲重病时，做了手术造口，还要经常到医院做造口处理，有时还得做小手术，一个人承受着病痛。住院期间，我们到医院照顾，父亲说，“没什么，自己还行，别把工作误了”。每次回家看见卧床且每况愈下的父亲，心里非常难过，泪水便止不住地流出。此时，父亲却面带笑容说，“不用担心，病不倒父亲，就是到了那一天，也是天安排的，流泪只能带来伤心，只要你们好好的，父亲就放心了”。

    父亲走了，但父亲那音容、举止、背影在我眼前却越来越清晰起来。